沈琅却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抬手轻轻一掀,方才棋盘上的棋子竟都被震落在地。
他冷笑道:“谢先生若不杀这死士,焉知真抓回了京城,审出来的幕后主使会是天教还是别人?若不拦着刺客,死的或许是朕的‘救命恩人’;若抓了刺客回来,审出来的或恐是定国公萧远。两难之间取其中,不如将这死士杀了妥当。毕竟天教若真有这么厉害的死士,早干什么不用?大小官员一杀干净。要么一击必杀,要么就别出手,萧远虽是朕的舅舅,可实在坏事,做事不干净还要谢先生来替他料理!若今次不是遇到先生,他背后所作所为被人抖落出来,岂不是要令天下人怀疑当年出过什么事吗?!”
言语间,已是一片肃杀。
圆机和尚于是知道,皇帝已动了对萧氏的杀心,萧定非或恐真能成为一步好棋。
只是……
他却更好奇另一点:比如,谢危手底下刀琴剑书两个人,未免也太厉害了些,定国公派了一队死士去,竟都不能从中讨着好。
萧定非隻觉得往常的人生就没有过这么风光的时候,狐朋狗友,酒肉之交,满座都是朝廷官员,世家子弟,端起杯盏来都称兄道弟。
甭管这帮人是什么用心,一起喝酒一起吃饭那都是哥们儿!
他完全把自己多年养出来的纨绔架势给演绎了个淋漓尽致,种种荤话趣言张嘴就来,时不时赢得满堂喝彩。
一顿酒喝完,往雅间暖阁里一躺,竟是一觉睡到黄昏。
国公府派来接他的管家在楼下早气得半死。
他却是不慌不忙,睡醒了,才慵慵懒懒、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楼梯从楼上下来,见了下头候着的那帮人,竟是睬都不睬一眼,自己个儿跳上了外头候着的马车,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在车辕上不动了。
管家难免咬牙切齿地催促他。
没料想他竟然道:“先去一趟姜侍郎府上,听说姜二姑娘长得格外好看,比起那什么狗屁萧姝都好,人到京城先拜地头,我得亲自去拜一趟。”
管家登时目瞪口呆。
定国公府有意要接萧定非回去看个深浅,一家子上上下下可几乎等了他整天了,这当口上他竟然说要去姜府?
管家本是如今定国公夫人卢氏的心腹,听说半路杀出个“定非世子”时自然知道不好。
世子之位可只有一个。
原本萧烨公子乃是十拿九稳的。可多了个萧定非,还是皇帝的救命恩人,天知道国公府里要起怎样一番争斗。
管家跟着卢氏,也忠于萧烨,看萧定非自然哪里都不顺眼。
当下便想拒绝。
可转念一想,他如此不懂规矩,岂不正好?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再想要抢国公府世子之位可就是痴人说梦了!
于是管家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竟没有反对,真吩咐了车夫驾着马车送他去到姜府,递上帖子,直言想拜会姜二姑娘。
这一来可让姜伯游吓着了。
紧接着却是怒意。
早上金銮殿朝议时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岂能不知道这位刚回京的定非世子是个怎样荒唐的浑人?来姜府也就罢了,可却连他这个一家之主都不拜会,直接说要见他女儿!
岂有此理!
姜伯游人在书房,气得直接一拍茶案就站了起来,大声道:“荒谬!成何体统!速速让人把人撵出去!我女儿的名声岂能让他坏了?!”
屋里伺候的常卓战战兢兢,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可他立在原地,就像是脚底下生了根似的。
姜伯游见他站着半天没动,不由怒道:“怎么还不去?”
常卓苦笑:“二、二姑娘方才路过听见,已经去见了。”
“……”
姜伯游整个人都惊呆了。
搞事
花厅里,姜雪宁坐在左侧,抬眸瞅着自己右边坐的这人,不由纳闷:看着也是身量颀长瘦瘦高高一人,可肚子里这颗胆怎么就长得这么肥?
她想过对方会来找自己,可没想到这么快。
才过了没两天呢。
萧定非压根儿就没带那碍事的管家进来,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眯着眼睛一副享受模样,笑眯眯地道:“二姑娘不是说过罩着我吗?”
姜雪宁一哂:“你倒记得清楚。”
萧定非两手捧着那茶盏,唉声叹气:“二姑娘可不知道,我在京中可是举目无亲,今儿个上午在金銮殿还把我那便宜爹给得罪了。”
姜雪宁很给面子:“哦?”
萧定非于是添油加醋把早上朝议的情况讲了一遍,可完全没有半点自责模样,反而手舞足蹈,言语之间竟有点得意,好想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姜雪宁就知道,这压根儿一坏胚。
上一世萧定非就很亲近自己,究其因由,一是因为她当时与萧姝、与萧氏都是敌对关系,斗得正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么,萧定非这人做什么都看脸,登徒子好色鬼,偏她又是爱吊着人撩拨的,可不是臭味相投撞一起了吗?
她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