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
她憋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存”在对方那儿的几万银子,强忍住了翻脸的衝动,面上的笑容非但没淡下来,反而更加真诚了,道:“先生用心在教我,往日都是学生不识好歹,不知先生严苛要求乃是为了我好。学生已经知道错了……”
花言巧语当真一套一套的。
谢危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一圈。
站着规规矩矩,看着懂礼识义,好像是个温良贤淑的大家闺秀模样了。可里子么,一双眼珠子不安分地转动着,带着几分勾人的灵动,可不是什么“改邪归正”的眼神。
他似笑非笑:“有事求我?”
姜雪宁早知此人不好对付,可也没想到对方会直接问,顿时讪讪:“果然瞒不过先生,我在想什么先生一清二楚。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也就是近来长公主殿下要去和亲,她待学生极好,学生想要挑些珍贵的东西送她,可手里余钱不多,捉襟见肘。学生还有些钱保管在先生那里,不知道能不能……”
谢危瞧着她的眸光渐渐变深。
姜雪宁被他这样看着,声音也越来越小,隻觉最初开口要钱的胆子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后脑杓直冒冷汗。
这一瞬间,她甚至已经琢磨着放弃了。
回头把自己的家当清点清点,或者把萧定非送的东西变卖变卖,也差不多是能凑出一笔银子来的。
可没想到,谢危瞅了她半晌之后,竟然道:“明日来我府中取。”
姜雪宁简直怀疑是自己耳朵坏了,睁大了眼睛不大敢相信地看着谢危。
谢危看她这目瞪口呆模样,隻觉好笑:“过午不候。”
姜雪宁立刻点头如捣蒜。
她灌迷魂汤似的,好话一串一串往外说:“多谢先生!先生对学生可真是太好了。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前面那些话还好,谢危听着隻当耳旁风。
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出来时,他面色便僵了一僵,又听姜雪宁一张小嘴叭叭说个没完,终是觉得她粲然的面庞竟有几分碍眼。
姜雪宁还在说他好话:“往后学生一定学得更努力,以求将来好好孝敬您……”
按捺住将手里这盏茶泼她一脸的衝动,谢危微微一笑:“你可以滚了。”
姜雪宁:“……”
假圣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果然还是喜怒无常!罢了,看在他肯还钱的份儿上,她大人大量就不跟他计较了。
姜雪宁也没觉得自己先前的话有什么不对,收敛起那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便行礼告辞。
下午出宫休沐。
次日一大早,她就去找了谢危。原以为可能还有点阻碍,不曾想对方竟十分爽快地给了,总让她心里有些疑惑。
只是等她揣着银票从谢府走出来,才想起:这本来就是自己的钱啊,是谢危先前扣着不给,现在看她听话了,爽爽快快给她,不是应该的事儿吗?
于是连那一点疑虑也干脆抛开了。
姜雪宁拿着钱便偷偷去找萧定非筹谋接下来的事情。
斫琴堂里,谢危却是盯着吕显刚送来的那一块木料,思考了许久,末了还是笑一声,吩咐剑书道:“宁二拿了钱去,必不老实,暗地里找人盯一盯,看看她干什么。小骗子不知又要骗谁去。”
割韭菜
买人一张嘴并非难事,可同一句话,从市井中潦倒乞丐的一张臭嘴说出,和由士林里博学高才的一条利舌讲来,却是完全不同的分量。
这样简单的道理,姜雪宁当然懂。
只是要买后者喉舌,价钱也不便宜。且光买喉舌还不行,手里得有软硬两张牌,毕竟文人骨头软,不拿点“硬”的手段作为防备,焉知一夕之间不会改口?
一番算下来,开销不是小数。
从谢危处拿到钱后,她当即给了萧定非二万两先花着。萧定非到了京城后也算见过世面了,可见着姜雪宁这样的闺阁姑娘出手便是二万两,俨然是“花完了再找我要”的阔绰架势,还是狠狠地吃了一惊。自然也就觉得自己抱住的这条大腿透出点深不可测之感,办事时那叫个尽心尽力。
姜雪宁自己,则开始折腾银股的事情。
随着蜀中那边任氏盐场一应事宜进展顺利,消息不断传回京城,盐场银股价钱已经一路走高。三天前一匹快马到了蜀香客栈,说第一批雪花似的井盐已经出来,还带了一小袋来给京中买股的诸位东家看看。姜雪宁当时在宫中,自然无缘得见。可在她入宫伴读之前,银股是一千二百文一股,等她休沐出宫,价钱已经飙升到一千五百文一股,且还有价无市。
比起当初一股五百文的价格,眼下任氏盐场的股价已经是翻了两番!
为了勇毅侯府抄家时候那件事,姜雪宁手里的两万银股大多已经出出去,被吕显“趁火打劫”走不少,留在手里的只有两千股。
眼看此刻价格高,正是出手的好时候。
要做“割韭菜”这件事,按上一世尤芳吟的话来讲,其实是不大厚道的。且她是重生而来,知道的消息本就比别人多,要与市场中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