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坐了下来,最后煮了一盏茶给她,道:“陛下知道的,我从不会违拗他的意思,想来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让你来送我。其实我也早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我不图权势,亦不图荣华,我想要的,不过是夫君最真挚的感情,如今这感情没了,倒不如离开。我只是,舍不得恒之。”卫皇后说着,眼圈不觉红了,道:“陛下已对他生了嫌隙,我走后,只怕他的性命也难以保全。”沉鱼含着泪道:“舅母,他会活下来的。我向你保证。”卫皇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见她坚定的点了点头,她才释然一笑,道:“如此,我就没有什么可挂念的了。”“我前夕日子见过傅恒之,他心中惦记着舅母,让我告诉舅母千万保全自身,千万活下去,可是……”沉鱼摇摇头,道:“是我自私,我没办法……”“我明白,若我执意活着,那恒之便必死无疑了。”卫皇后叹息道:“恒之那孩子大约是想牺牲自己来保全我,可是沉鱼,你的抉择却正是我想要的,对于母亲而言,没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了。”沉鱼再忍不住,扎进她怀中,大声哭了起来。她救不了卫家,救不了皇后,甚至要靠皇后的命来换取傅恒之的性命。沉鱼只觉悲从中来,命运的无力感裹挟着她,她却无能为力。哪怕是重生一世,她还是赢不下卫皇后的命。她突然想把一切都告诉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她挣扎着站起身来,重重的跪了下去,道:“舅母,还望好自珍重。”卫皇后点点头,她走进寝殿里去,半晌,取了只镯子出来,戴在沉鱼手中,道:“好孩子,你虽与恒之有缘无份,却也是我认定的儿媳。这是我卫家家传之物,你就收着吧。”“可是……”卫皇后摇摇头,浅浅一笑,道:“想来,这也是恒之的意思。”沉鱼垂眸道:“那我便先收着,等将来……”卫皇后笑笑,道:“将来恒之见了,也会明白的。”沉鱼看着她温柔的笑容,只觉得痛心疾首,忍不住道:“舅母,到底是谁要害你啊!”卫皇后浅浅一笑,唇角勾成一抹寒凉的弧度,道:“等你将来瞧着,谁得利最多,便知道了。” 丧钟马车缓缓驶向宫外, 沉鱼勉力稳着心神,可她脑海中却不断闪现着卫皇后手捧鸩酒的模样,那样的决绝和绝望, 她永生永世都忘不了。也许,大汉的皇后是被下了诅咒的。上一世的卫皇后和她都未能逃脱,可这一世,她一定会让她们都平安活着。希望那假死之药,可以骗过舅父。她正想着,便觉马车停了下来。“二娘子, 朱雀大街到了。”车夫恭敬道。沉鱼收敛了心绪, 刚要应声,便见帘栊被缓缓打开,而傅恒之便骤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冲着她浅浅一笑, 却似有魔力似的,让她心神荡漾。方才的一切愁绪都化作了烟消云散,她也笑了起来, 宛如春光般明媚。她跳起来,扑入他怀中, 道:“你来接我了, 真好!”傅恒之笑道:“我就知道你想我,定是等不及的了。”“你就不想我?”沉鱼嗔道。他将她揽在怀中, 下颌抵在她的颈弯里,哑然道:“自是想的。很想。”沉鱼的眼角有些湿润, 她长吸了一口气, 恋恋不舍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轻松一笑, 道:“走罢。”上元节是一年中长安城最繁华热闹的时候,处处都是灯火。满长安的百姓都跑了出来,街上到处都是人,摩肩接踵的,却别有秩序,并不让人觉得烦腻。人人脸上喜气洋洋,好像都沉浸在这歌舞升平的欢乐之中,仿佛这世间根本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