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厅中。姜亦风将茶递给卫铮,道:“今日之事,将军也看见了。本是家丑不可外扬的,可……我还是想请将军帮个忙。”卫铮抿了口茶,道:“侯爷可是要我将今日之事一字不差的说给陛下听听?”姜亦风点点头,道:“正是。只是不知将军是否为难?”毕竟此事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他不肯也是有的。卫铮唇角隐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道:“侯爷放心,此事我会去办的。”姜亦风大喜,赶忙站起身来,郑重道:“如此,便多谢将军了。”卫铮起身扶了他坐下,道:“侯爷不必如此,我只是闲谈时与陛下提起今日的所见所闻,算不得什么。”姜亦风笑着道:“将军说的是。”姜亦风与卫铮聊了片刻,只觉越谈越投机,便吩咐下人道:“去唤了两位公子一同来听听,若是两位娘子得空,便一起请过来。”下人道了声“诺”,忙不迭的去了。卫铮笑着道:“侯爷府上的两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来一同谈谈也很好。”姜亦风道:“他们不懂什么,更不能与将军相比。倒是我的次女沉鱼很有些才谋,别看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娘,有的时候倒比我还通透些。”卫铮手中的茶盏一顿,道:“但愿能听到二娘子的见解。”姜亦风笑笑,道:“她对西域之事很感兴趣,应该会来的。”正说着,便见门被缓缓推开。只见姜子彦、姜子默和姜落雁都依次走了进来,三人朝着卫铮行了礼,便鱼贯而入,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卫铮瞧着他们,眼底划过一抹失落。倒是姜亦风率先问了出来,道:“沉鱼呢?”三人面面相觑,还是姜子彦开了口,道:“沉鱼有事耽搁了。”“她个小女娘,能有什么事?”姜亦风无奈道。“被人缠住了呗。”姜子默道。“什么?”姜亦风不解。话音未落,便听得院外吵嚷起来。“沉鱼,我不知道你竟愿意嫁我!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求了母妃,我一定娶你!”“啪!”只听一声脆响,卫铮手中的茶盏已摔在了地上,茶水溅湿了他的靴子。 得偿姜亦风只当是他们吵到了卫铮, 赶忙命人出去看看,道:“将军别见怪,这年轻人说话就是这么口无遮拦的……”“砰!”沉鱼猛地推了门进来, 她着了一件藕荷色的衣衫,脸上不施粉黛,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粉扑扑的,倒比荷花还娇俏三分。她前脚进来,傅行之便跟着走了进来,他急了一头的汗, 他本就不知该如何向沉鱼解释, 如今看见一屋子的人,便更是三缄其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沉鱼在姜落雁身边坐下来, 道:“我可是耽误了?”姜落雁笑笑, 道:“都什么还没说呢,没误了什么。”傅行之凑在沉鱼身边坐下来,道:“你们要说什么, 我也要听。”沉鱼不理他,只看向姜亦风, 道:“阿爹, 开始罢。”姜亦风倒头一次见这么多年轻人来听他商讨国事,不觉信心大增, 笑着道:“好。”“依着我的意思,便该乘胜追击, 利用大汉的声威, 向西域诸国征发军队, 一举控制整个西域……”姜亦风侃侃而谈着, 沉鱼的目光却早已落到了卫铮那里。他身量高大,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肤色,与她记忆中的傅恒之相较甚远。不过,他若是再长大几岁,也该是这个模样吧……沉鱼在心底默默比划着,又看向他的下颌,那是他脸上唯一不在面具之下的部位。他下颌的线条如同刀削,轮廓精致而清晰,若是他在……“姜二娘子。”卫铮突然开口。沉鱼一愣,抬眸看向他,道:“卫……卫将军。”卫铮的唇微微勾起,道:“不知姜二娘子对西域之事有何看法?是打,还是和?”沉鱼望着他的眼睛,她分明看不清楚他藏在面具之下的模样,可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他眼底有一抹促狭的笑意,而这笑,正是对着她的。“嗯?”他催促道,声音醇厚好听,微微的有些哑然。他大约不知道,她来这里并非为着探讨什么西域之事,她只是想来看看他。
沉鱼沉着道:“不是打,也不是和,是治。”那是上一世时,她听傅言之和府上的门客们议论过的。“治?”他抬眸望向她,道:“愿闻其详。”沉鱼道:“堵不如疏,匈奴残暴,我们大汉与之纠葛数十年才有今日之功,若放任自流,只怕用不了几年,他便会卷土重来。倒不如借此机会与西域诸国取得联系,将整个西域置于大汉版图之下,与西域诸国一同牵制匈奴,那匈奴人也许能就此罢手,也未可知。”她话音落下,周遭却是久久的安静。卫铮更是深深的望着她,眼底有流光闪过。沉鱼回望着他,浅笑道:“卫将军,不知我这些闺中之言是否堪入你的耳朵呢?”卫铮还未开口,便听得傅行之道:“沉鱼,你厉害啊!你从哪想出这样一番话,真是……给我十天我都想不出来的!”众人听着,都不觉笑了起来。卫铮称赞道:“听二娘子一席话,当真是胜过读十年书了。”沉鱼眼睛晶亮晶亮的,只抿唇笑着,一言不发。众人又谈了一会子,沉鱼和姜落雁等人便退了出去,只留下姜亦风和卫铮说些政务之事。傅行之一路跟在沉鱼身后,只等着沉鱼和姜落雁等人在石凳上坐下来,他才挤到沉鱼旁边坐下。如今虽是春日,葡萄藤却已长得很繁盛了,在葡萄藤下,阳光一点点的渗进来,显得明亮而不刺眼,最是惬意。姜落雁命人取了些茶点来,道:“在这里说话才舒服呢。”姜子默深以为然,道:“也不是地方,是和父亲说那些家国大事,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