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战熊」浑号的盖德里德,可说是人如其名。他右手抡着比人还高的巨大战斧,彷彿挥舞小树枝般自在轻松,左手将失去意识的格莉德扛在肩头,也丝毫不费吹灰之力。那巨大的身躯如一座高山,褐色的乱鬚之上,有着一张怒不可遏的容顏,盛怒之间催发的斗气,足有劈山裂石之势。包围在他身边的沉睡罗盘将士们绝非凡夫,他们与训练精良的犹克多皇家卫士队相抗,能以少胜多,在昨夜的酣战里非但没有折损一兵一卒,善后的行动更是果断迅速。要论战力,他们肯定不弱,但若是对上宛如化身灾害的战熊,也要被他过人的战意逼得节节败退。盛怒的恶兽,是身为人类不应该招惹的存在。「你们说,希莲王国的。」盖德里德将巨斧指向有着领袖气质的巴雷斯坦,沉声问道:「这红色小妞,在我看来呢,就像是我的亲生女儿一样。我在战场捡到她,把她拉拔长大,让她长成一位独当一面的战士,就是希望她不会有朝一日被敌兵糟蹋。可是你们都做了什么——」「名满天下的『战熊』,也有柔情的一面吗?」巴雷斯坦苦笑着说:「我们妥善地照料她,没有别的意思。说来也许你不信,我们并不是您的敌人。」「我盖德里德确实是俗人,是痴痴的武人,但却不是浑人!希莲王国的战甲,我这把战斧拆过的可有成千上万副!我就是用鼻子一闻,都能闻出你们身上希莲贼骨头的味道!你们竟然将战败的红色小妞俘虏起来?战士应当勇猛、刚毅、不屈,若是败了,也该遵守武者之仪,给予尊严的死亡才是!」「喔,老爹你这么能闻,有没有闻到一点危险的药味啊?」「当然有!我还闻到圣魔药瓶的味道呢,还是特别危险的『痒痒药』和『哈哈药』,要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种!咦?这声音……这独门的药水味……」盖德里德原本气得吹鬍子瞪眼睛,闻声往旁边一看,那蓄着褐色鬍鬚的下巴大大地裂开,就差没有整副掉下来。「海韵老弟?」「是了,看样子老爹你这颗熊脑袋还记得我的样子。那你应该知道,让我生气的话会出什么事吧?」海韵皮笑肉不笑地望他点了点头,只见盖德里德赶紧吐了吐舌头,回身示意佣兵团的子弟兵们退后。他们飞快地从四面八方集结回来,甚至有从土里鑽出来、从枯树上一跃而下的伏兵,眼见此情此景,巴雷斯坦脸上的无奈似乎较之方才又更浓厚了些。「这要真打起来的话,叫我怎么收拾呢?老爹?」「抱歉抱歉,不敢不敢,怕了怕了……」眼见总是能够隻身终结战场的恶兽,竟然对海韵如此服贴,别说是沉睡罗盘了,就连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哈姆,也不禁在心底重新评估起海韵的能耐。「我可以保证,这些希莲王国装扮的将士们并非你们应该对付的敌人。老爹,能请你让弟兄们先原地整备一下吗?来龙去脉,容我跟你细说吧。」在佣兵队长的号令之下,西肯佣兵团的高阶佣兵们毫不迟疑,当下便放松了下来。就地坐下整装的人且不论,甚至连直接倒头呼呼大睡的人都有。与纪律井然的沉睡罗盘相比,两者有着天渊之别。在这段期间,海韵一边重新包扎格莉德身上的伤口,一面与盖德里德细说近日的遭遇。他那颗如同褐色大毛球的脑袋摇头晃脑地听着,眉头却是一点点皱了起来,直到眉间难分难解地堆满了惆悵与慍怒。随后,他一拍大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说,为什么王家这段时间把我和其他高阶佣兵全调去附近的深山里和希莲王国的散兵游勇对峙,浪费掉许多时日?原来说到底,就是为了把我从西肯市的前线支开啊……」盖德里德苦着一张脸,恨恨地说。「想必堤沃王子也明白,如果是与我渊源匪浅的『战熊』,在金杨格大森林失陷时,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仔细想来,藉由你的推荐引我来到西肯,甚至利用我与森琴的亲近来解决『大森林之主』这个隐患,也许全都是他多年以来一手安排的暗桩。」海韵拍了拍盖德里德巨大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全都在『幽色灵狐』的局里,终究谁也没有发现。」
「也不瞒你,海韵老弟。」盖德里德无奈地搔了搔头,「在魔森林火劫之前,堤沃王子便已撕毁与佣兵团的合作契约。我们佣兵团在这场战争里,从此毫无立足之地。」「这是什么意思?」海韵惊讶地说,「往年就是因为不希望贵族与王家的部队耗损过多,才让从前为贵族服务的佣兵团成为大前锋。在可能发生全面战争的当下解除你们的契约,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不明白啊,我要能明白的话,就不是个只能在战场上挥动斧头,只为了养活一帮子弟兄的『熊』囉。」盖德里德苦恼地摸了摸头,「总之,我们一帮弟兄回到西肯,听闻前日夜里魔森林火光漫天,医疗所里没看见华丽小哥、红色小妞、海韵老弟和森琴的影子,就想着事情不好了。没想到……唉,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呢?」「那么老爹,现在你知道我要以同行者的身份,与希莲王国的第一王子『姆恩』,以及他的部队『沉睡罗盘』为真正的和平做些挣扎,你和各位高阶佣兵有什么盘算?」「那还用说吗?」其中一位高阶佣兵朗声喊道:「我们在前线迎敌的期间,海韵先生和森琴先生可没少给我们照顾。从前堤沃王子让我们当弃子不说,还在你们有难的时候将我们支开,不能和海韵先生共患难,实在是太不讲道义了。」「是吧是吧,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