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铮跟在沉鱼身后,一道出了宫。他笑着走到沉鱼身侧,道:“姜二娘子果然选了我,我就知道娘子眼光如炬,断不会看上旁人的。”沉鱼脚下一顿,皱眉看向他,道:“我也没看上你,只是不得已罢了。”卫铮也不恼,唇角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道:“可我待二娘子却是真心实意。”沉鱼道:“卫将军还是先惦记好自己的事吧,等苏建的事了了,再谈别的。”“这是自然。”卫铮道。他说着,目送傅婠和姜落雁上了马车,他正要伸手扶沉鱼上去,沉鱼却命车夫驾车离开了。她站在原地,道:“不知卫将军可否有空陪我去一个地方?”卫铮粲然一笑,道:“荣幸之至。”两人坐在将军府的马车上,那马车并不算宽敞,沉鱼却尽可能的和卫铮保持着距离,好像他是什么有毒的东西,生怕挨到他似的。卫铮颇有兴味的看着沉鱼在马车上挪来挪去,道:“苏建已将罪责认的差不多了,唯独不肯松口提卫家的事,想来他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担心因此丢了性命。”沉鱼淡淡道:“单单是贪墨军饷一项便足够要他的命了,他如此咬着不放,不过是想保全身后的人罢了。”卫铮眯着眼睛,幽幽道:“那便让他知道,我们比他身后的人更可怕。”沉鱼道:“我听闻苏建极敬重他的妻子,那女娘原是卫伉大将军府上的侍女,想来也是个深明大义之人,也许能从她那里入手。”卫铮点点头,道:“我去办。”正说着,马车便停了下来。沉鱼掀开帘栊瞧着,“周府”二字正映入她的眼帘。上一世时,沉鱼因着与周姒交好,也来过几次。可如今来,却觉得这里形状大不相同了,无端的便有些萧瑟之感。卫铮跳下马车,扶了沉鱼下来,道:“可要我陪你进去?”沉鱼摇摇头,道:“周太傅极善识人,你在这里等着我便是了。”“也好。”卫铮道。沉鱼将拜帖递给门口的小厮,那小厮瞧着拜帖,赔笑道:“原是姜二娘子,小的失礼之处,还请二娘子见谅。沉鱼道:“无妨。”小厮道:“二娘子请在此处稍等片刻,小的这便进去通报。”见沉鱼颔首,他便急急离开了。没过多久,便见那小厮赶了来,恭敬道:“娘子请随小的来吧。”沉鱼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因着周太傅喜静,便住在周府最里面的院子里,周府虽不大,沉鱼也走了小半炷香的时辰。如今的周府是周太傅的儿子周晏掌家,周太傅年轻时沉迷于学术,四处游学讲学,反而忽略了家里。因是独子,周晏自小便被宠得无法无天,虽是书香世家,却不喜读书,周太傅发现后及时规劝,却已来不及了。后来,周晏勉强在朝中谋了个官职,却也只是勉强度日罢了。偏他还有颗攀附权贵的心,否则也不会把女儿嫁给陈澍了。沉鱼正想得出神,便听得那小厮道:“娘子,已到了。”沉鱼点点头,入目是一间极质朴的屋子,院中植了南山的湘妃竹,正是周太傅所喜欢的。沉鱼长吸了口气,走上前来,缓缓将那木门推开,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屋子里很安静,隐约能听到烹茶之声。沉鱼绕过屏风,正要开口,却见屋中根本不是周太傅一个人。烹茶的是周姒,傅言之则坐在她身侧,正对着周太傅。听得身后的响动,他微微回过头来,正撞上沉鱼的视线,背脊一僵。周太傅坐在上首,见是沉鱼来了,不觉欣喜,道:“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进来。”沉鱼道了声“是”,便走了进来,在周太傅身侧坐好,才道:“前些日子便想来拜见太傅的,只是苦于不得空,今日总算能得偿所愿了。”周姒看了她一眼,很快低下头去,专心去烹手中的茶。周太傅没有察觉到三人的神情,只笑着道:“几年未见,我请公主殿下带给你的书可都看了?”沉鱼笑着道:“太傅挑的书都是我喜欢的,哪有不看的道理?若是太傅不信,考我几题也使得。”周太傅道:“你又不是小孩子,我考你做什么?书是读给自己的,其中进益,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罢了。”沉鱼道:“是,沉鱼受教。”周太傅命周姒递了盏茶给她,又问了些这些年她在寺庙中的事,方叹息道:“这些年你受苦了。从前你最是活泼好动,整日净跟着太子……跟着殿下们胡闹,没一日安生的。如今你的性子倒沉稳多了。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沉鱼笑笑,眼里却带了几分悲凉之意,道:“太傅不必担心,这些年我过得很好。虽是皇城寺中,却也没缺了什么,反而心境平和了许多。”“当年的事……罢了,你能放下便好啊!”周太傅感慨道。周姒一时失神,为沉鱼添茶的手微微一顿,手中的茶水失了力道,略洒出来些。她赶忙将茶具收回来,道:“失礼了。”
沉鱼将身前的茶水擦净,道:“无妨。”周太傅别有意味的看了周姒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沉鱼倒是神色如常,道:“太傅错了。当年的事,我放不下,也不想放下。”听到这话,傅言之不觉捏紧了手中的茶盏,他神色未变,眸子却暗了几分。周太傅叹了口气,道:“也罢,你这个孩子啊,重情重义,只是太执着了。”沉鱼轻笑一声,道:“我的执着,也只为着他罢了。”“砰!”傅言之手中的茶盏不知怎的翻了,茶水溅了他一身。“二殿下!”周姒赶忙侧身过来,取了帕子帮他擦着,道:“这衣裳湿了,二殿下随我去换一身吧。”傅言之淡淡道:“不必了。”周姒一怔,道:“湿衣服贴在身上,只怕要着